匡扶摇,外号匡扶摇直上,真名叫匡扶。一条龙下来,颇有李献计献策的“恶”趣味。
几个月前,我被匡扶那篇《人们参差入眠的晚上》所打动,于是跑来知乎问这个问题。
结果他和他的朋友都挺沉得住气的,一直没有人来回答。
后来,我翻遍他的微博,摸到了他的知乎,还第一时间看了他的演讲,自觉对他的了解超越了80%的网友(毕竟在豆瓣的帖子下,还有很多小可爱在猜测匡扶的性别),于是前来自问自答。
首先是大家最关心的性别。
匡扶确实是男生,瘦高的身材,一张银魂式冷淡脸,与画笔下的自己大致一致。稍微有出入的地方在于,本人帅气多了。
为什么会在性别上出现争议?
一是,匡扶几乎不在网上暴露真身。二是,有趣的人大都是雌雄同体的。
匡扶的漫画作品以细腻见长。你很难想象一个汉子会对拖鞋的摆放方向、枕头的蓬松度这些怪东西感兴趣。
画风虽称不上细腻——多用奇怪和变形的视角,故意添加粗粝的噪点——但与带底台词一相配,文艺感就出来了,让人不得不联想到王家卫的电影里那些被广角镜头放大的灵动而寡言的女性角色。
所以,当有网友顺藤摸瓜找到他(疑似)女朋友的资料,有围观群众得出的结论是:匡扶居然是个T。
前几天,我把他在《一席》的演讲分享给朋友。看完后,我们一致认为:匡扶大概无论如何都会成功。为什么这么说?
首先,匡扶很聪明。
你说,这不是废话吗,能在互联网圈出名的有几个是傻子?
其实有一点,很多人都没指出来。他辞职,创业,学画画,看似随意甚至任性的选择,其实是暗含线索和步骤的。
有一个词叫目标导向。目标导向不等同于功利,有时是本能,是这个人之所以是这个人的组成元素之一。
他在演讲上说,画漫画,第一件事是学画画。
在报名学油画之前,他受过的画画教育仅限于九年义务制教育,深知自己与其他漫画家的差距在哪。
于是他报名学油画。老师建议学员从临摹大师作品学起,他偏不。
他发了一张图片过去,说,老师我想画这个。
这张图片,看似只是个怪胎,实则孕育着他日后的绘画风格:大色调铺陈为主,写实与幻想的结合体。
别说,看久了还有点可爱。
第二件事是,喝酒。
说喝酒,其实是请朋友来家里喝酒,顺便做模特让他画。
就类似于漫画家画人体,常常需要把关节人偶摆弄成想要的姿势。他没有绘画功底,又需要画各种表情和动作,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从身边的朋友下手。
当然,他也可以从网上找参照图,但画朋友的好处有:能按照他的设想摆各种姿势,能以参与者的心态帮他宣传,还能提供灵感。
很早之前,就有个著名的黑炭说过: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将我疑惑解开。
包黑炭:这话我真的说过
很多时候,灵感就像怀揣的一个顽固的蛋,等待身边人的一个动作一句话便将其敲破。
我替他总结的第三件事是,去朋友家睡觉。
去朋友家+睡觉,双重薄荷,双倍劲爽。
睡觉前和洗澡时,通常是灵感喷发时段,这点相信每个人都深有体验。
去朋友家,则相当于廉价版的旅居。
许多作家常常在外租个旅馆,或者去国外居住一段时间进行创作。远如村上春树去世界各地旅居,近如张佳玮搬家到巴黎。因为在陌生环境里,陌生的事物和文化,一方面能提供素材,另一方面确实能给麻木的神经带来全方位的刺激。
作为资深文青,相信匡扶自然而然便效仿了。
他漫画中的细节,很多都是发酵于对朋友家的观察。
比如,匡扶说,在朋友家洗澡的时候,发现洗发露按出来是稀的。
睡觉的时候,发现主卧的枕头比次卧好很多。
这些小细节,全都补充到他心中建构好的故事框架里。
演讲中,有一段话我特别认同:许多好的故事和坏的故事,梗概可能是一样的。但梗概是不能打动人的,打动人的是藏在梗概下的细节。
然而,一切一切的前提,或者说,他做过的“第0件事”。
那就是,对自己能力的洞察。
一个没有系统学过画画的人,为什么敢选择漫画领域进行创业?
谁都知道,创业之路九死一生,匡扶并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这就要从更早的他说起。
09年还在上大学时,匡扶拍了一部短片,叫《“纸”拍电影:一群影迷的妄想症》。
这部短片拿下了第五届中国大学生DV节铜奖。
随便放张截图
从这部略显粗糙的短片中,可以看出匡扶在创作中一向惯用的技法:
一个是现实与虚拟的巧妙结合,这在匡扶的漫画中随处可见。
动漫圈里有句话叫:打破次元壁。匡扶笔下的角色往往身处真实的场景里,只需要通过色调、光影的处理使之完美融入。
这与饱受盛誉的超真实感新海诚画风相映成趣。
另一个是影迷梗。
匡扶是资深影迷,他在各种渠道毫不扭捏表达对导演的爱意。
作为创作者,自然也不会放过在作品中安利喜欢的导演的这种小私心,或者隔空和影迷对暗号。这都是属于创作者的乐趣,没人能剥夺。
比如,那篇成名作《人们参差入眠的晚上》,其中便有两个空镜头玩了一把影迷梗,你看出来了吗?结尾揭晓我的猜想:)
匡扶知道自己的技能优势,在于所学专业和大量观影经验培养的解构与创作能力,这是被各种大赛验证过的。
于是,他选择解构式漫画进行创作,反而是从自己熟悉的角度切入。
画漫画比他好的,没人比他会写文案。
写文案比他好的,没人比他会画分镜。
所以,夹在中间的这片空白区域里,他是王者。
其次,可能要走近玄学了。
平日里,匡扶隐匿在社交账号后面。偶尔嘴贱、调侃生活,遣词造句像个可爱文艺的妹子。
当他首次出现在聚光灯下,我脑中突然就蹦出一个词,讨喜。
讨喜是好感度自动+10的出厂设定。这个词归属于玄学范畴,范冰冰漂亮,但绝对没周冬雨讨喜。讨人喜欢比长得漂亮可难多了。
所以当匡扶戴着茶色眼镜,把与观众交流的眼睛完全挡住,看天,看地,看柱子,就是不看正前方。
但是,整个姿态都散发着一种常青植物的气息。和植物人是两个意思,意指没有侵略性,还散发着旺盛的生命力。
当他往那一站,观众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然后,第一句话,就拿自己和脚下的毯子开起了玩笑。
玩笑让自己放松,同时满足了观众的交流欲。就像社交媒体上的点赞,对恰到好处的玩笑报以笑声也是一种低成本交流。
早在09年,动画界出了一个命运相似的野生导演。他名叫李阳,人们更爱叫他李献计。
他花两年时间自制了动画《李献计历险记》,在爆红的同时也招来不少质疑。
不喜欢的人站在专业的角度指责它“就是配乐PPT”,而喜欢的人,则为动画中随手可摘的二次元梗和文艺的氛围神魂颠倒。
或者说,喜欢就是喜欢,就是一种气味相投,没法用科学理论分析,没法通过因式分解计算。
李阳靠他作品中散发的个人魅力圈了一大波粉,即使他的下一部作品无限跳票,依旧有不少粉丝在豆瓣的页面翘首以盼。
匡扶也有这种魅力。
同事二话不说与他辞职创业,朋友们心甘情愿随他折腾,粉丝满心欢喜看他接广告。
这种个人魅力是无法复制的,不论他在什么领域做些什么,都有加成作用,简称“神助”。
画漫画,也许只是他的选择中最“从心”的一种成功而已。
在文青里,匡扶是比较清醒,能赚钱的一个。
匡扶当然是个文青。他心里也明镜似地知道并顺从自己是文青这件事。
他特别喜欢崔健,杨德昌等文艺圈的老炮。发自内心的喜欢是藏不住的。捂住知乎,也会从嘴巴里跑出来。
在演讲里,他特意提到崔健的一首歌:《时代的晚上》,说听到第一句就奔溃了。
歌词前四句是这样的:
没有新的语言 也没有新的方式 没有新的力量 能够表达新的感情
自媒体的红利期早过去了,漫画配文字早就不新鲜了。
唯有人类的情感在血液中奔流,源源不断,永远鲜美。
人们在网易云音乐底下看着评论哭和笑,充沛的情感总要找一个发泄口,从音乐、文字到漫画、电影,不过是一个载体形式的变化。
匡扶就像一株植物,将常人不易察觉的漂浮在浴室、在枕头上、在啤酒瓶里的情感因子吸纳,在体内循环了一圈,然后开出一篇篇漫画。
或许可以用他的一篇作品名字回答:内向者向内挖了挖自己。
最后,内向者万岁。
最后的最后,他在《人们参差入眠的晚上》致敬的作品应该是电影《龙虾》和话剧《恋爱的犀牛》